就在蔚十一猶豫期間馮淩昀已經用自己手機開了一輛共享單車的鎖。

“十一，快呀，你看今晚的風多舒服，騎騎車，吹吹風，聊聊天，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馮淩昀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蔚十一感覺他的世界好像永遠都沒有不快樂。

在馮淩昀的再三催促下蔚十一打開手機解鎖了另一輛共享單車。

昏黃的路燈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灑在柏油馬路上，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變得安靜了，偶爾有一輛車從旁邊經過。

馮淩昀和蔚十一悠閑地騎著車。

“怎麽樣，感覺特別好吧？”

馮淩昀偏頭看了一眼蔚十一，眼裏愛意滿滿。

“嗯。”

其實蔚十一沒有多大感覺，可能是活在黑暗裏太久了，一顆心被腐蝕的不行，滿腦子都是仇恨，似乎只有報覆的快感才能激起她對生活的期待。

馮淩昀很開心地回過頭：“十一，晚上我爸媽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不會逼你的，感情這事我知道不能勉強。不過，我也不遮遮掩掩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特別想和你有以後。”

蔚十一知道，但是她不是普通人，太多人要她的命了，以後對於她而言就是個未知數。

最近她一直在給自己尋找退路，她想出國，等到九洲這裏的事都解決之後，她就離開這個地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改頭換面，隱姓埋名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所以，在她有這樣的打算之下，又怎麽可能會給馮淩昀機會呢。

“傻子，我們不是一路人，我說了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這話蔚十一已經說膩了。

“是，我知道，但是誰規定只有一路人才能在一起？十一，我這人很笨，我不懂那些覆雜的東西，我知道不管如何一定要開心過好每一天。你是不是覺得你身處在黑暗，我活在陽光下，所以我們不是一路人？”

“難道不是？”

蔚十一反問馮淩昀。

“好吧，如果你一定覺得是要一路人才能在一起，我可以改變。當然我還是更願意嘗試其他方式，只要你願意，我帶你走出黑暗，如果你不願意，那就我走進黑暗，你開心，我做什麽都願意。”

“…”

“十一，可能你覺得我說的話很浮誇太過虛假，但我還是要為自己辯駁一句。這些話都是真心的，我希望你別總是自己逞強，如果有什麽心事可以說出來，我會幫你一起解決的。”

馮淩昀咧開嘴露出大白牙看著蔚十一：“大白聽過嗎？我想做你的大白。”

“噗…”

蔚十一被馮淩昀的憨樣逗樂了，“傻瓜，我哪裏是逞強，我是被命運逼上了梁山。還有，我沒有心事，就算有你也幫不了我。”

馮淩昀聞言兩片嘴唇緊緊地抿在了一起，過了一會，他重新把目光看向蔚十一，轉移了話題：“我給你描繪一下我理想中的生活吧，暫且就把你當女主角吧。”

蔚十一：“…”

不等她同意，馮淩昀就開始了自己繪聲繪色的表演。

“我理想中的幸福是和你在一起，我們有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它可以不用面朝大海，但一定要春暖花開，每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屋子裏就會被陽光填滿。清晨，我們起床，一起刷牙，互相逗趣著對方，你可以把牙膏沫塗在我臉上，我不會生氣，我會寵溺地吻吻你的額頭，做我每天都會做的事，對你說一句‘我愛你’，我們擁吻。接著就是做早餐，我會做你最喜歡的食物，我們一起吃早餐，談天說地。吃完早餐，我們就出門，各自去上班，為柴米油鹽努力，為理想生活努力，雖然我們暫時分開，但我們彼此都會想念對方，甚至，趁著領導不註意，偷偷給對方發信息。下了班，我們一起去市場買菜，然後回家做晚餐，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無話不談，什麽都說。吃完飯，你坐在沙發上，我端著你最愛的水果來到你面前，你已經挑好了電影，我們一起看電影，如果是恐怖片，我會緊緊把你摟在懷裏，告訴你別怕。如果是愛情片，我也會緊緊把你摟在懷裏，告訴你不要羨慕他們，我會給你更好的。看完電影，我們相擁而眠。這就是我們一天的生活。還有周末假期我們可以去郊區散心，或者自駕游，去所有我們想去的地方。當然，這都是美好的一部分，可能有的時候我們會有爭吵，但我會讓著你的。十一，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馮淩昀沈浸在美好的描繪中，突然耳旁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他趕忙停下車扭頭一看發現蔚十一淚流滿面。

“十一，你…你怎麽了？是我說錯了什麽？”

蔚十一哭的停不下來，她索性把車扔在馬路上，徑直走上了人行道。

馮淩昀沒有猶豫，他先是把自己的車停好，鎖上。接著是扶起那輛被蔚十一推倒的車，重覆相同的動作。

“十一！”

馮淩昀拔腿朝蔚十一追去，他抓住她的胳膊：“十一，你怎麽了？是我說錯了什麽嗎？”

“滾開！別跟著我。”

蔚十一甩開馮淩昀的手臂，她他媽的又犯病了，她現在很狂躁，想殺人。

“十一…”

“我說了，別跟著我。”

蔚十一沖著馮淩昀大吼一聲，然後轉身不顧一切往前奔跑。

“…”

馮淩昀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好在前面一個路口就是她家，見她進了小區，他才落寞地轉身離開。

蔚十一回到家，她將房間裏的窗簾拉上，沒有開燈，屋子裏黑漆漆地，她摸著黑打開投影幕布，很快上面就出現了幾排英文字母，接著人物畫面就出來了。

蔚十一坐在純白的羊毛地毯上，順手拿過昨天沒喝完的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玻璃杯的酒一飲而盡。

當胃裏傳來強烈的灼燒感，她才感覺自己心情平覆了一點。

蔚十一隨手一扔，薄脆的高腳杯掉落在厚實的羊絨地毯上幾滴紫紅色的酒液灑在上面，她往後一仰，靠在了沙發上，一滴眼淚就這麽滑出眼眶。

此時，蔚十一滿腦子都是剛才馮淩昀說的那些話，其實剛才她哭不是因為被感動，也不是因為過於對那種生活的渴望，是因為那番話讓她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人和事。

那樣的生活她得到過的，那時候她和肖欽予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每天都是這樣，甚至那種纏綿比馮淩昀描繪的更濃烈。

她總是喜歡在他還沒醒來的時候親吻他的唇，撫摸他的臉龐，喉結，把冰涼的手放在他溫熱的胸膛。

待到肖欽予醒來，便會懲罰性“回擊”她，而那時他眼裏的溫柔全都只屬於她一個人。

蔚十一喜歡逗趣肖欽予，她總是惡作劇地在肖欽予刷完牙之後滿嘴泡沫地去吻他。

他沒有生氣，只是雙手放在她的手臂之下，用力一提把她抱上洗臉臺，索取她的吻。

蔚十一很喜歡肖欽予的親吻，真的特別好，特別讓人上癮。

…

白天，他們會一起出門，像尋常夫妻一樣十指緊扣去市場買菜。回來，肖欽予做飯，蔚十一曬衣服，打掃房子。

晚餐後，他們會一起依偎在沙發上看電影，看的是浪漫愛情電影。

有時候，當影片裏出現讓人情難自禁的畫面時，他們也會控制不住自己，就那段時間而言，做暧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也是他們表達愛的方式。

那段日子真的像註射進血液裏的罌粟，讓她上癮，讓她甘之如飴，每次想起，她都會疼得心臟發顫。

蔚十一從回憶裏抽身，她擡起頭，電影裏播放的片段正是她和肖欽予最愛的一個片段。

“…”

情緒在這一刻崩潰，眼淚根本止不住，她痛苦地閉上眼，難過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死去。

有這種感覺的不止是蔚十一，肖欽予亦是如此，現在是淩晨三點，他待在自家的家庭電影院已經整整大半夜了。

此時，屏幕裏放映著的正是蔚十一最愛的電影，也是他最愛的。

肖欽予拿起旁邊的裝著紅酒的杯子，晃了晃，握在手裏。

這時，他腦海裏忽然又浮現出了蔚十一和馮淩昀一起提著東西走進小區的樣子，想著，想著，力道忽然上來，握著高腳玻璃杯的手越縮越緊…越縮越緊，接著，就聽到空氣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杯子破了。

肖欽予慢慢地偏移視線，他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還有幾塊碎玻璃插在肉裏，而他竟然毫無痛覺，就好像是別人的手一樣。

“…”

血滴在真皮座椅上，肖欽予就這麽看著，他想到了第一次見蔚十一的情形，那天，她躺在浴缸裏也是這樣。

十一，蔚十一，肖欽予長嘆一口氣，他到底應該怎麽辦。

那一夜，城市這一端的他看了一整夜她愛的電影。

而城市的另一邊，她也以同樣的方式祭奠他們如曇花一現的感情。

當兩個高智商的瘋子互相愛上彼此，就會變成兩個低情商的傻子，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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